夕阳就要消散在远天,起风了,秋叶打着旋相互追逐着,随着晚风的脚步,奔向远方。远方只是一个含蓄的词汇,如同那夕阳将落的地平线。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抱紧身子,起身往回走,如同抱紧那个遥远得不能再遥远而却依旧温暖的诺言。这么多年,那个诺言带着我的感动和怀念,展翅飞向那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辽阔,许多年之后,依旧能抵达心底的宁静与温暖。
很多故事,就是这样,当时看似云淡风轻,简单、偶然,一不小心却成了一个奇迹。认识一诺纯属偶然,偶然的如同突然而过的一缕秋风。
高三文科班的教室,拥挤得如同一件跟不上成长节拍的上衣,那绷紧的纽扣勒紧了呼吸,不打开窗仿佛会窒息。文科班本来就是从各个理科班中途转过来,聚集在一起的,彼此相互认识的很少,加上各自忙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试卷,近百人的班级,耳熟的名字没有几个。而坐在*一位的我,每天低着眉眼进教室,害怕眼睛触碰到后面那黑压压的人潮,拥挤得如同影院出场,看着就让人压抑。
一个极其平常的上午,大家都出去做课间操了,窗外,拂来一阵阵葱兰的清香,烦躁的心也跟着空阔起来,如同这空荡荡的教室。起风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页稿纸飘飘悠悠落在我的头顶,又顺着我的长发滑下,落在我的面前:《秋风吹不到的地方》
枫叶羞红脸庞
蝉儿还没来得及
酝酿忧伤
穿上你草绿的裙吧
牵我的手
去那个秋风吹不到的地方
秋风吹不到的山岗
新开的雏菊一片金黄
蝶儿
扯着绿的粉的风
亲吻着露珠
抛下云雾的纱帐
没有一点声响
我轻轻地诵读,不觉音乐已停,手中稿纸被猛然一扯,裂成两半,我愕然站起,却触到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这么好奇?要不要我告诉你写给谁的?”他从我僵住的手中抢过另外半张诗稿,愤愤而去。
都是这恼人的秋风,这下完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深深的愧疚,总让我不时往身后瞟上几眼,渐渐知道一诺是一名“高四”生,也将“高四”生那种寄人篱下的际遇看在眼里。愧疚之余,凭空多了几许怜惜。每每周考、月考,“后妈”永远不会给这些非亲生的孩子准备试卷,每次考试,总会看到他空空的座位。
于是,我所有订正改过的试卷,都被我小心地重新制作,剪裁好白纸,将写过的字迹轻轻盖住。而每次设计与他偶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连续透支的睡眠,以及对前途命运的迷茫与担忧,让我的心理和身体同时敲起了警钟。我常常因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罚站。而我急剧下滑的成绩,那些少的可怜的分数,尽管被我用用心覆盖,那凄惨的真面目,我精心粘贴的白纸,还是被他小心地撕开,暴露无遗。而就在那个被老师严厉批评的周末黄昏,他*一次带我走入了他的蝴蝶谷,那个秋风吹不到的地方。
县郊的小山其貌不扬,他拉着我七拐八拐,很快便进入一个不大的峡谷。我喘了口气,环顾四周,不由目瞪口呆。时已深秋,山脚的落叶翻飞,女贞子已悬挂起深紫色的闪光洪流。而这里,映入眼帘的还是满目的苍翠,一条银白的溪流,缓缓而下,两旁潮湿的山坡,开满了金黄的雏菊,各色的蝶忙碌着,轻盈而优雅,那片花海上面像笼罩着一层薄纱,彩蝶纷纷落在我的肩上,落在我的发上,落在我伸出的指尖上,我屏住呼吸,不忍扰了它们短暂的歇息。
而一诺正低眉舞着一套拳,我坐在一旁看他缓慢的招式,像太极,也像舞蹈。舞毕,他抱拳长长出了口气,对我说:“越是压力大,处境艰难,越是不能垮下去,要想法让自己放松,从容面对……”
似乎心底所有的纷乱已被这份宁静融化,那一夜,连续失眠的我,睡得很香。
而高考倒计时的指针一再加速,让我们的脚步离这个美丽而神奇的蝴蝶谷,越来越远……
而就在那个寒假,一诺却将蝴蝶谷绣在画布上,送给了我,说是对我粘贴试卷的答谢。
那天,他轻轻拂去体育场看台座位上的积雪,摊开了那幅画。方方正正的粗麻袋片,稀疏绣了几朵金黄的雏菊,很艳丽,也很跳跃。底边,几丛青草蓬勃着。舒朗的构图,简单的色彩,顿时让我心生欢喜。谁知一诺变魔术一般,几只硕大的绿色蝴蝶眨眼间停驻在金黄的雏菊上,翩翩欲飞。我小心地捏住一只,却触到坚硬的塑料。一诺嘿嘿地笑起来:“放心吧,画布背面订的有铁块,蝴蝶的腹部装有大块磁石,结实着呢,掉不了的!秋风也吹不到它们,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马德说:“很好的诺言,是依约盛装莅临。而很迷人的诺言,是不管有没有结果,却能让一个人一辈子满心欢喜地等在路上。”而我想说,很好的诺言,不是让人满心欢喜地“等”在路上,而应该是一种指引,让你满心欢喜地“走”在路上。
一直以为故事总要有个结局才算完整,而我与一诺的故事,由一阵风开始,而结局似乎还残缺着。我们平时很少联系,偶有相聚,似乎我们彼此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我们彼此心中希望的样子。我知道,我们的结局还在行走的路上,因为我们的人生都有个回廊,那是一片秋风吹不到的地方,是我们融化纷乱和惊扰的驿站,是我们灵魂休憩的天堂。
这么多年来,那些蝴蝶,一直住在我的心里,在秋的世界里舞动。我期许奇迹,为我续写着童话;我祈祷宁静,抛却纷扰。风雨人生,世事纷乱,而那个秋风吹不到的地方,辽远而又切近,温暖着我一颗欢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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