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子馄饨

哨子馄饨

哨子馄饨，顾名思义，就是有哨子有馄饨，这是小时候老家人用来招待贵客，或者有喜庆之事如结婚、订婚时必吃的一种精致美食。在陕西关中道，有“西府乾县大锅盔，东府合阳喜馄饨”的说法。

在我的老家陕西合阳，馄饨分两种：一种是用老酵子发面蒸的，叫花馄饨，是合阳花馍的一种。现在这花馄饨做的造型越来越多样化，花形也越做越漂亮，个头也越来越大，主要是用于特别亲近的亲戚结婚等喜庆的日子，作为行门户的礼品；另一种则是将面粉直接和好，用擀面杖擀面片，切面方形面片包成馄饨，哨子馄饨就属于这一种。无论是馄饨花馍还是和面直接包用水煮的馄饨，都有吉祥、喜庆、圆满、平安等寓意。

哨子馄饨，首先是过年招待前来拜年的客人或者正月十五大看小时必备的一种精致美食。新年吃馄饨，取其混沌初开之意。传说盘古氏开天辟地，使"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结束了混沌状态，才有了宇宙四方。再者，"馄饨"与"浑囤"的谐音，意思是粮食满囤，五谷丰登。

从大年初二开始，就要到亲戚家拜年，一般是初二去舅舅家，初三去姑姑家，初四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当然，这也不是固定不变的，有时亲戚为了热闹，也为了方便主人招待，也可能商量确定拜年的时间。

要去亲戚家拜年的人，一般吃过早饭就出发了，而留在家里招待客人的主人，这一天必须准备两顿饭，*一顿饭就是哨子馄饨，第二顿饭一般是十全席（十全席即准备十个菜。如果有老人在，只能是九碗。当然也有家里人口少的，也可以准备六碗或者八碗菜，一定是双数，图个吉利）。当然，也有人嫌麻烦，干脆就将两顿饭放在一起吃，先吃一碗半碗哨子馄饨，然后紧接着就端上菜和馒头。因为冬天白天太短，如果拜年时要跑好几家，那跑来跑去吃饭，客人也麻烦。这样安排就叫二沓一（合阳土话，意思是二合一）。

订婚、结婚之时，哨子馄饨也是招待客人必备的。直到现在，合阳人还把订婚仪式叫做“吃馄饨”，希望新人将来能够和睦幸福之意。“吃馄饨”相当于古代“六礼”中的“纳征”、“纳采”，要请亲戚邻居来喝喜酒的。如果没有结婚之前，如果女方到男方家看家道，男方到女方家登门拜访，除了给对方必要的见面礼之外，主人一定要做哨子馄饨来招待新亲戚和媒人的。

除了以上情形，有时来了特别尊贵的客人，主人为了表示热情隆重的招待时，也会特意做哨子馄饨。

不管的那一种情形，总之吃哨子馄饨，都是让人快乐、圆满、幸福如意等意思。

哨子馄饨和米馄饨做法不同。首先要和面，但是面要和的稍硬一点。然后要准备哨子，其实就是一种烩菜，至于选那些菜，因人因时而异。也可以用肉汤炖菜。小时候家里除了过年几乎没有肉吃，一般都是用几样菜混在一起炖的：红萝卜、豆腐、白菜、粉条等。如果是过年，可以用煮过肉的汤炖哨子，那样哨子就香很多。无论是萝卜还是豆腐，都要切成黄豆粒那样小小的丁状，倒点油翻炒几下，再倒点水或者肉汤炖十来分钟就好了。炖哨子时，要稍微多加点水，多加点调料，这样做出的哨子馄饨味道才好。

等面醒好了，就开始擀面。包哨子馄钝的面，要擀的薄薄的，非常均匀，这是需要擀面技巧的。等到面擀好了，将擀好的面切成一寸见方小面片，就可以包馄饨了。当然，要讲究一点，想要包出的馄饨样子好看一点，切包馄饨面片时——不要切成方方正正的，母亲曾经教过我，把包馄饨的面片切成一头稍大，一头稍小，大体是梯形样子。包哨子馄饨，也和米馄饨不同，里面可以不包馅，是将馄饨皮卷好捏成馄饨的样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空心馄饨。正因为是空心的，所以面皮的面要硬一些，卷成馄饨的样子要能撑起来，不能蹋下去，也不能变形。在那个年代，谁家的媳妇手巧，谁家的媳妇聪明能干，其中评判标准之一就是做饭好不好，比如哨子馄饨的面擀的是否均匀，空心馄饨包的样子包的是否好看，馄饨的个头要小，哨子做的是不是色香味俱全。那些手巧的媳妇，能包出大拇指头那样大小的空心馄饨呢！

包好的空心馄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大木盘子或者大簸箕里，煞是漂亮。如果有人嫌麻烦，也可以一次多和点面，多包一些，然后放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晾晒。春节天气寒冷干燥，过不了一两天，馄饨就变干了，照样可以煮着吃。只不过晾晒干的馄饨煮出来的口感差许多，不习惯的人不喜欢吃。如我们从前工作过的韩城，他们就喜欢将馄饨一下子包好，蒸熟然后晾晒，客人来了就抓一些下锅煮，方便快捷。

哨子馄饨煮好后，和米馄饨那种粘糊糊的不同，很好是清汤利水的。

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这种手工制作的哨子馄饨越来越少了。拜年时有了摩托车、有了汽车，人们拜年速度也加快了，原来一天去一家亲戚家拜年，而现在一天可以去两三家拜年，原先的两顿饭也变成一顿了，哨子馄饨这种做起来麻烦的饭食多数都省去了。还有现在农村人订婚，饭食要求也不同了，多数人都不用在家里招待客人，去县城订几桌酒席，招待贵客。来了尊贵的客人，找个干净的饭店，或者吃个羊肉泡、踅面、凉皮什么的，简单省事，方便快捷，趁机大家还能多聊会天呢。

也许，这种哨子馄饨就像从前农村妇女做布鞋、纺线织布、做衣服等女红一样，真要失传了？

二〇二〇年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