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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过祭灶那些事儿

来源: 东南文学汇 时间:2021-07-08

乡村过祭灶那些事儿

日子过得真快,看看年就要到了。腊月里,风渐暖,柳欲芽,梅正醉。年关,乡下很忙碌的大概要数女人们了。她们要备办年货,准备过年的饮食,还要浆浆洗洗,迎接新年的到来。

往事如烟,像梦幻一样在脑海里沉浮。儿时,母亲忙碌的身影和脚步声,时而切近,时而模糊。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在我们这儿(江淮之间)又叫过“祭灶”。那时候,农村日子很艰难,可是,对过年很看重,该有的要有,像上坟祭祖、过祭灶、掸尘、洗衣被等习俗,磨豆腐、熬糖稀、蒸饭干、炒米糖、炸馃子、炸圆子、蒸包子、舂糯米面、搓元宵、炒瓜子花生等,像买炮竹、买檀香、买糖果、写春联、贴门神等,家家户户一样地忙,一样地喜庆。

过祭灶,除尘,敬灶神,很有仪式感。

除尘,我们又叫掸尘,就是将家的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番。除尘,尘,灰尘,污垢,且“尘”与“陈”谐音,除尘(陈)即清除旧的,迎接新的。接连几天,全家人洗个澡,换衣服,再趁天好,浆洗衣被,以期干干净净地过大年。

年越近的时候,人们往往很忙碌。小时候,母亲会在这一天“全副武装”自己——掸尘。

那时,住的是茅草屋子,泥墙草顶。屋子久了,无论是墙外墙内,表面上都斑驳陆离,墙外更甚,因为风雨长期侵蚀,泥土剥落得多,坑坑洼洼,就像蜂窝一样,又像人脸上布满了麻点。

家里地面是泥地,裂缝不少,也不是很平,平日里灰尘就多。农村人有个习惯,每天早上用小笤帚扫家里,扫之前先要端盆水,用手抄水洒在地面上,这样,扫地时灰尘就小多了。即使这样,扫起来灰尘还是不小,毕竟这是泥的地面。大笤帚扫院子,不能扫家里,乡下人认为晦气。

以前,屋子不是很宽敞,可堆积的杂物很多,再收拾,也不整洁。几张床,大桌子,家堂,盛米面的土瓮,还有各种农具和杂物,都挤在两到三间堂屋里,反正觉得很凌乱。农村人又比较忙,平时很少会耐心地收拾家里。有些地方长时间不清扫,灰尘堆积很厚,像墙角旮旯,床底,梁头……那时,好像也不大讲究,家家如此,大家都习惯了,也不在乎。

不过,到年跟前了,家里卫生还是要彻底弄一弄的。腊月二十三这天,家家“掸尘”,除旧迎新,我家也不例外。

年年掸尘,我家都是母亲在做。掸尘的活既累又脏,母亲不让姐姐们做。掸尘前,需用旧的被面和塑料皮将床上、米瓮、橱头、家堂等蒙好,不然,扫落的灰尘就会落在上面。掸尘的工具,一般是在一根长竹竿上绑上刷锅把子。母亲用手巾包着头,再戴上草帽,穿上雨披。即使这样,掸尘结束后,母亲脸上、发间和身上,也还是沾染了很多灰尘。母亲掸尘很仔细。屋顶屋梁上吊吊灰和蜘蛛网多,需站在条凳上才能够得着。四面墙都要过一遍。打扫过程中,灰尘就像烟雾一样,迷眼睛,呛口鼻。过头力很累人的。

掸尘结束后,待屋里灰尘散去,母亲和姐妹们撤去盖的被面和皮纸,再清扫地面,然后,用抹布沾清水,抹床头,抹家堂,抹桌子和凳子等,一抹就是小半天。清扫过的家亮堂多了,看着也舒心。掸尘,除了堂屋,还有厨房和牛屋等。厨房比较难清理,到处是油灰,墙壁上被油烟熏得黑乎乎地,锅灶上也是如此。这样,清理起来就要有耐心,不下点功夫不行。

一日三餐,人们离不开灶台。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是厨房里必需的。所以,敬灶神,也是对生活的敬畏。灶神,灶王爷,火头君,它是管人间烟火和饮食的,扫尘(陈)迎新,以示对灶王爷的尊敬。每到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或二十四(南方),人们祭灶,送旧的灶神,迎接新灶神,向灶神敬香、供奉糖果、糕点等。传说,灶神每年这时候回天庭向玉帝复命,反映人间情况,再回人间监督卫生、饮食情况,所以,在灶上贴新的灶神,即请灶神。以前,有人专门持门神和灶神画像到农村挨家挨户地散,换得米或钱,村民也乐意接受。祭灶节在老百姓心目中有一席之地,他们除尘、洗衣被、铲锅灰、清理灶台,很有仪式感。祭灶是免灾,也是祈福。

灶神像贴在锅灶显目处。在锅沿边角处放一个小香炉,点上檀香,不一会,就香烟缭绕,香气扑鼻,这是给灶王爷敬香的,也很容易做到。有的就拿一小块红纸,剪成一个三角形,倒着粘贴在灶神像下面,点上香。

年近时,人人要洗澡,除去身上的古气。过去,冬天很冷,很少洗澡。集市上有个小澡堂,但人们舍不得花钱去那里洗澡,若在家洗澡又很冷,所以,两三个月不洗澡很正常。不过,快要过年了,大人小孩都要洗一次澡,干干净净地过年。

记得那时家里有了塑料皮的洗澡罩。烧热水放在大脚盆(木制的)里,然后用洗澡罩罩上。热气在澡罩里升腾,澡罩就膨胀起来,人钻进去,很暖和。热气一薰,满头满脸是汗。用湿毛巾擦身子,渐渐地身上的尘垢就起来了。长时间不洗澡,身上的灰很厚,一搓就像根根面条,一层一层地。那时小,母亲常常为我擦背。她边擦边说:“看你脏的,脖子上的灰用刀都砍不透。”母亲为我擦背,我也不害臊,只嘻嘻地笑。洗过后,身上轻松多了,真舒服。由于搓揉,身上会痒一两天。澡罩子一般悬在梁头下。那洗过的洗澡水,稠嘟嘟地,母亲开玩笑说,都可以肥二亩地了。

年前,趁天好,家里洗被面,洗旧衣,刷很长时间没刷的单鞋棉鞋等,洗上几竹篮。这一般放在掸尘以后做。此时,村前的大坝就热闹了起来。腊月里的天气忽冷忽热,塘水很凉,洗衣服很冻手。姐妹们都是吃苦惯了,洗衣服和被面,从不偷懒。洗好衣服后,两只手冻得红红地,看了让人心疼。村里洗衣服的多是大姑娘小媳妇,坝前人多,棒槌咚咚响,欢声笑语一片,自然很热闹。

事情过去多年,母亲也离我们而去,这些往事只留存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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