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中 的 味 道

梦 中 的 味 道

文/赵小荷 （河北）

《作家地带》的主编张同辉先生对我说，写篇关于“家乡的味道”的小文吧！隔着键盘掩饰不住我一脸的自卑。我说，我们新河县穷乡僻壤的，自古以来也没有什么有特色的名吃啊！张先生说，不一定是写特色名吃，就写你留恋的、喜欢的、或者是小时候经常吃的就可以的。

坐在电脑前，搜索着小时候的日子。脑海里忽地就闪现出娘挎着篮子去地里摘北瓜，回来后在西屋的土灶前做瓜丝饼时忙碌的身影来。

八十年代末，我十三四岁。那时候冀中平原的农村，已全面解决了温饱问题。家家户户也已从玉米面窝窝改吃白面馒头了。但是交通还不是很发达，出门也多是乡间土路。所以买菜还不是很方便。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在自家的果树趟里种上豆角、北瓜等蔬菜。记忆深处的每年春天，我爹都在村东头的大梨树下种下很多的北瓜。

北瓜者，很多地方也叫南瓜。成熟以后的北瓜经常用来熬小米粥，比如现在人们经常喝的小米金瓜粥。嫩北瓜是做包子、饺子很好的馅料，加上大葱猪肉，蒸熟的包子味道鲜美，老少皆喜欢。嫩北瓜很简单好做的家常饭就是瓜丝饼了。

记得夏日的早晨，我和娘趁着天气凉爽挎着竹篮去地里摘北瓜。树上青梨压枝，树下晨露未晞。北瓜秧硕大的叶子如荷叶般轻举，叶间黄色的北瓜花伴着晨风氤氲开乡野浓郁的香味。一个个的北瓜静静地躺在瓜叶下，圆的如小足球，长的似蜷卧的小娃娃。

娘挑选了两个有三四斤重的长北瓜，墨绿色的瓜面一掐就会冒出绿色透明的汁液来。那时我常常采两朵北瓜的盘花，一路走一路闻，一路蹦跳着回家。

时近中午，娘就开始准备午饭。先把北瓜去瓤洗净，用擦丝板把北瓜擦成均匀的细丝。切入两棵葱。撒上适量的盐。有时娘还会从鸡窝里捡两个热乎乎的鸡蛋打入里面。然后倒进两碗面粉，娘用手将瓜丝和面粉搅和在一起，因为嫩北瓜里面含有很多的水分，所以不需加水。搅成软软的一盆瓜丝糊。我通常都会搬来小板凳帮娘在灶前添柴火。灶上的铁锅淋上几勺自家的油菜籽油，娘在灶台上准备一碗清水，双手蘸着清水，将和上面粉的瓜丝在手里拍成如烧饼大小，比烧饼略薄的饼子放在油锅里。这时候填柴火要细，要保持中火，否则锅里温度太高了就容易造成瓜丝饼外糊里生。

娘把五六个瓜丝饼刺啦啦的下了锅，等饼里面的水分煎的差不多了，再拿铲子一个个的转动，翻面。瓜丝和葱花浓郁的香味就荡漾开来，随着炊烟飘到房顶上、院子里。不大一会，一盆油汪汪、厚敦敦的瓜丝饼就摊好了。浸润了油菜籽油的瓜丝饼表面金黄点点，泛着诱人的油花。掰开后里面的瓜丝还保留着原来绿油油的颜色。端上小饭桌，再捣半碗蒜末，浇上酱油、醋、滴上两滴香油。夹起热乎乎的瓜丝饼蘸着蒜末吃，能让人一口气吃撑。

我不知道当年这是不是娘的独创食谱，我们姐妹几个在成家后都学会了做瓜丝饼。到了后来这些年，我哥哥姐姐家的孩子也都喜欢吃娘做的瓜丝饼。

前些天看到三姐家我外甥女给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用西葫芦代替的北瓜做的瓜丝饼，并晒到朋友圈。不觉有些感叹，娘的两辈后代都完整的继承了瓜丝饼的做法，只是再也没有以前从地里摘得新鲜翠嫩的北瓜了，也不再用烧柴的大铁锅做瓜丝饼了。电饼铛、或天然气灶上做的瓜丝饼吃起来虽然没有那些年的味道，但是小时候村东树趟里的菜地、那摇曳在晨风里的北瓜花、以及娘瘦弱的身影，总是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