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爱
那年春天,单位院子里来了两只流浪小狗(宠物类)。我们管黑色健壮的叫黑仔,管雪白柔弱的叫雪儿。看它们亲密的神态,就知道它们是一对情深意笃的小情侣。
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打探到我们的开饭时间,每日三餐,它俩准时来到我们的食堂门外候着,跟我们一 起“进餐”。黑仔像个勇敢的战士,专注地看着地面上的动态,随时准备出击。它既有大将风范,也有绅士风度,每当遇到大块的鱼肉时,立即冲上前去,含在嘴里直接送到雪儿的面前,自己则胡乱地找些零散的食物充饥。雪儿则静静地坐在门外,像个温情的女孩儿,它举止优雅,心地善良,总是把可口的“饭菜”留下大半,等黑仔回来慢慢享用。
饭后的时间,我们站在院子里聊天,它们也在院子里玩耍。春暖花开的时候,它们在院子的空地上嬉闹戏逐,累了就到草坪上晒晒太阳休息;夏天,吃饱喝足亲热够了,又一起躲到院子里的树荫下消暑纳凉,说悄悄话。时间久了,大家都成了“老熟人”,彼此不再陌生,相互也不再警惕。甚至在周末或节假日,大家还有些担心,担心它们没有吃饭的地方。如果谁下乡或出差回来,被它们看见,它们就会从老远的地方飞奔到你的面前,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摇头晃脑地撒欢相迎。偶尔还蹦蹦跳跳,娇嗔而又亲热地跟你“聊”上几句,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更多的时候,它们总是像个顽皮的孩子,缠住你不放,围在你的脚下耍赖撒娇——闻闻你的气味,咬咬你的裤腿,摸摸你的鞋面,挠挠你脚跟。让你哭笑不得,欲罢不能。后来,有人在食堂外面放了一只大碗,把省下的鱼肉和剩菜剩饭送给它们。不知不觉中,它们竟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秋天到了,它们的 “二人世界”变成了“多口之家”。在“父母”的带领下,它们同进同退,浩浩荡荡,其乐融融。桂花飘香的时候,黑仔和它的几个孩子都不见了。不知道它们经历了什么,是惨遭不测,还是遇到了上好的人家,从而结束了这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有人说,黑仔为了抢一块肉食回去喂养弱小的孩子,被同类咬了个半死,后来就不知所踪。我无意间瞟了雪儿一眼,发现它消瘦了许多。
往后的日子,雪儿带着幸存的一个孩子在院子里孤独地游荡,形单影只、郁郁寡欢,没有了从前的优雅、淡定和从容。走路时常回头,生怕谁带走了身后这很好的希望。每当“强敌”打身边经过,它总是立即停下,警惕地注视着对方。警戒时,自己站在很危险的地方。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风雨中也有些寒凉。晚饭时,雪儿独自站在食堂的大门外面候着,身后未见幼仔跟随。得到大块的食物后,雪儿含在嘴里转身就跑,不知道它要把这“饭菜”送到哪儿去?一顿饭的工夫,雪儿要来回奔跑好多次。晚饭还没有结束,它顾不了地面和碗里丰盛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上几口,又急急忙忙地跑掉了。我惊讶地发现,雪儿的毛发不再光鲜,眼神也有些灰暗,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种悲凉,雪儿明显地瘦了一大圈儿。
卧室离食堂只有三十多米远。奔跑中,我看见雪儿孤零零地站在楼梯转弯的露天平台上,迎着北风淋着雨,不停地来回走动。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它马上迎了上去,急切地叫唤着。我不明白它想表达什么,也不知道它站在这里要干什么。从它嘶哑的叫声中,我听到了它的焦虑和不安。来不及细想,爱怜地挥手呵斥:“快点回去吧”。它却跟着我上楼,跑到了一半又马上返回,倔强地站在那冷冷的秋雨之中焦躁地徘徊。与它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它眼中乞求和悲伤的泪光。天大亮的时候,雪儿还是迎着北风淋着雨,站在那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平台上瑟瑟发抖。就餐时我才知道,十天前,雪儿的幼仔在平台上玩耍,不小心掉到了楼梯与平台夹缝的下面,多次救援都不成功。
我匆匆忙忙地奔向平台,喊来泥瓦匠师傅,想在狭窄幽深的夹缝里把雪儿的幼仔救起。可是,在接触到幼仔没有任何反应的身体时,下面飘来一阵腐臭的气味,所有人都明白了,雪儿的孩子,死了。大家望着不能开凿的承重墙和狭窄的缝隙无奈地叹息,只好对夹缝进行封闭。就在即将合拢的那一刻,雪儿龇牙裂嘴,不顾一切地扑到夹缝的边缘,拼命地撕开了一道带血的口子。所有的人为之动容,眼眶中噙着泪花,为之让道。雪儿向下面注视着,倾听着,呼唤着,哀号着,像个痛失爱子的妇人,悲天跄地、声嘶力竭。
雪儿想再看看自己的孩子是否还活着,想再感受一次孩子的气息,或者,想再看上一眼作很后的告别。其实,它知道,那幼仔早已死了,只是不甘心啊!它希望孩子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也希望找回从前的快乐与相伴;它一直幻想着时光能倒流,奇迹会发生,那些“堆积如山”残存的食物就是很好的证明。
随后的几天,雪儿还是风雨无阻地站在平台上日夜守护着。我看到了它凄苦憔悴的面容和悲痛绝望的神情,此时,雪儿已经骨瘦如柴。
人们不知道,雪儿为了救起自己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努力,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更无法体会,雪儿是如何在复杂沉重的心情中度日如年。十天来,雪儿每天拖着病痛的身体往返奔波,一点一点地把食物含来,又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嚼碎,再从夹缝中丢下去,来喂养自己受伤弱小的孩子;它每天日夜坚守在这里,无数次向路人乞求,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救助和医治。其实,它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想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奇迹,撑起一方天地。
休假七天后返岗,平台上了无声息。路过封闭夹缝的平台时,赫然看到水泥地面上刺眼的斑斑血迹,还有那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小指印”。雪儿走了,院子里再没看到它的身影,从此也没有了它的消息。
西宁癫痫病专业医院癫痫医院排名前十癫痫病去哪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