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 有美丽的月牙泉 她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 星星沐浴的乐园 从那年我月牙泉边走过 从此以后魂儿绕梦牵 也许你们不懂得这种爱恋除非也去那里看看 看啊 看啊 月牙泉 想啊 念啊 月牙泉 每当太阳落向西边的山 天边映出月牙泉 每当驼铃声声掠过耳边 彷佛又回月牙泉 我的心里藏着忧郁无限 月牙泉是否依然如今每个地方都在改变 她是否也换了容颜 看啊 看啊 月牙泉 想啊 念啊 月牙泉 看啊 看啊 月牙泉 想啊 念啊 月牙泉 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 有美丽的月牙泉 她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乐园……”
我们的小车飞速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片青翠欲滴的绿。车载CD悠扬地播放着田震演唱的《月牙泉》。这是我很喜爱的一首歌。
司机小李嘿嘿一笑:“别说,从繁华喧闹的大都市解放出来看看这里的山青水秀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女秘书章妍问:“刘总,你说我们要去的月牙泉是不是就是田震演唱的月牙泉呀?”
我不置可否:“是不是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来了,因为我们来了它才显得重要!”
顺着一块上面写着“月牙泉”的箭头木牌,车子一拐弯下了柏油马路驶上了黄土路面。这时突然从前方窜出来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苍白的老头,小李赶紧来了一个急刹车,汽车拖着刺耳的尖叫声在老人面前三四米的地方停住了。
小李探出头生气地骂道:“你找死呀?”
老头丝毫没有惧意,眯缝着双眼嘴里含混不清地吼着:“滚!滚!”他一边说手中还一边向我们挥舞着一根粗壮的木棍。
人车僵持了一会,看到老头没有退让的意思,小李和章妍都下了车去劝说老人。两人一左一右软硬兼施说了很久,老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愤怒地一个劲地驱赶着我们离开。
章妍回头向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看着我。我招手让他们回来。我对小李说:“掉头,去当地的旅游局。”
没过多久我们来到了月牙泉旅游管理局。章妍进去了一会便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来到了我们的车边章妍对我说:“这是旅游局的陈主任。”我对他点了点头。
章妍把我介绍给陈主任:“这是新天地文化传播公司的董事长刘青川先生。我们公司是主营旅游、酒店、餐饮等方面的大企业,仅名下的子公司就有好几十个喔。”
陈主任毕恭毕敬地上前来热情和我握手道:“唉呀,久闻贵公司的大名,一直无缘和刘先生见面,今天得见幸会幸会呀!”
说完陈主任把我们引进了会客室,分宾主坐下后便张罗让服务员给我们沏茶。
坐下后我没有和他客套劈头就质问道:“想必刚才我们的遭遇小章和你已经说了,我希望听到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试想如果我们旅客慕名来这里游玩都会受到疯老头的攻击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谈?以后还有人敢来这里玩吗?你们旅游局为什么就不管管?”
陈主任搓着手呐呐地说:“难呐!难呐!”
我不解地问:“难道老头来头很大?或者是山野中的一霸?”
陈主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画册给我们看,这是一本介绍月牙泉风光的画册。这些画册中的照片来之前我们在网页上已经浏览过,说真的只所以这次我会考虑来这里投资很大一个原因是照片中美丽的风景吸引了我。
陈主任说:“这本画册是二十年前制作的。在这之前月牙泉就像藏在深闺中的少女一样鲜有人知道她的美丽。也是机缘凑巧有一天一个采风的摄影师来到了这里,他震惊于月牙泉的原生态之美,沉醉在其间不可自拔。之后的一个月他跑遍了月牙泉的各个角落,用他手中的相机和精湛的技艺发掘出了月牙泉的美。我们旅游局也从中看到了商机,为他免费出版了这本画册。同时市政府开始修通直往月牙泉的公路,在景点附近建设了很多旅馆和农庄,并搜集了一些美丽动人的传说在泉边立碑纪念。随着扑天盖地的画册宣传攻势,人们很快便知道了这个神秘美丽的地方,不仅本省的人携家带口过来玩,就是边远的地方也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尤其是现在这样秋高气爽的时节,来这里游玩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所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本画册的主人------摄影师牧原先生是繁荣我市经济的大功臣。”
我突然心中一闪念:“你不会说这个疯老头就是牧原先生吧?”作为经营旅游业的领导我也耳闻过摄影师牧原在摄影界的声望。说真的我很难把他和现在这个衣衫褴褛粗鲁怪异的老头联系到一起。
但陈主任却嗟叹而惋惜地说:“不错,正是他。”
“在时隔二十年后的半年前牧原先生故地重游,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他再度震惊。但这次带给他的不仅是震惊,更多的是悲伤和痛苦。坦白地说,现在的月牙泉已经只能做为一个梦想永远地停留在我们的脑海中,或者说去这本画册中追寻她昔日的风韵。现在我们去泉边只能看到干涸的月牙形泥块向我们张开着丑陋狰狞的嘴脸,本来就不多的泉水被好奇的游客大瓶小瓶装回家当作了圣水一样供起来。至于泉边的青草早被蜂拥而至的游客烧烤的烟火烤得枯黄,没被烧烤的也被各种车轮辗压得一败涂地。但就是这样仍然有很多知情不知情的游客来这里凑热闹。比如你们。也许在很多人眼里重要的不是欣赏风景而是比赛消费时的潇洒。你能想像这里的一项很具讽刺意味的业务是什么吗?是月牙泉摄影部里牧原先生的巨幅月牙泉背景照片下总有一群伸手做出胜利手势的傻蛋心甘情愿掏几十元拍照,而且还要做出一幅幅青春无邪欢快的笑脸。操!我都不明白他(她)们欢快什么?他们真正应该做的事是躲到一边去哭!”
“这次牧原先生没有走,他自己在泉边搭了个蓬子,每天到处去捡游客留下的白色垃圾,他自己捡不过来了便开始轰上山的车辆,对不听劝说的游客他真会疯了般地用木棍去敲碎人家的车窗玻璃,所以我们旅游局也没少收到游客对他的投诉,甚至有些还是我们旅游局垫付赔偿的。但鉴于他是我们市的功臣,所以市委领导也一直是在忍受他的胡闹。”
“听有人说,晚上他经常会抚着月牙泉的石碑哽咽流泪,也许泪水流光了,现在的他好像眼睛也看不见了,所以每次他都是蹲守在马路边听到有马达的轰鸣便跳出来阻止游人进山。其实月牙泉已经成了这样,老人也没有必要再坚守了,可他似乎会一辈子坚守下去。”陈主任感叹地说:“也许老人眼睛坏了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桩好事,这样他坚守的还是画册中的月牙泉。”
我听了心中很沉重也很忧伤,我决意明天去月牙泉实地看看顺便再去会会这位老人。陈主任听了我的要求为难地说会和局领导商量,尽量满足我的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章妍欣喜地告诉我说局领导同意了我们去月牙泉的要求,并说会派警察保护我们的安全。
在旅馆用过早餐后我们又踏上了去月牙泉的路。只是这次我们都没有心思听歌和欣赏沿途的风景。大家都默默不语,车中流淌着沉重的气氛。
来到了月牙泉,远远地我们就看到了一辆警车和听到老人愤怒绝望的哀嚎。老人,确切地说是牧原先生,他手中挥舞着木棍和几个警察对恃着,嘴里不时发出“滚滚”的吼叫声。
我看到陈主任也在现场指挥着。
陈主任看到我们便走了过来,他对我们说:“昨天局领导请示市委领导后决定将老人送往当地的精神病院作长期治疗。一会他们就会把他捉到警车里送去。”
这时我看到一个警察悄悄绕到了老人身后敏捷地用警棍戳了一下他的腰。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扔了棍子瘫倒在地上。大家一拥而上把老人抬了起来就要往车里扔。这时老人突然挣脱了众人,扑过去死命地抱住了石碑。他一边用手抚摩着上面月牙泉的字样,一边用头去磕石碑。大家都惊骇地看着疯狂老人一时都手足无措,竟然忘记了去阻止。老人头皮破了,殷红的血滴淌在石碑上。
章妍赶紧从车上去拿药箱里的纱布给老人包扎。
陈主任还要指挥大家把老人强行带走,我止住了他们。我对陈主任说:“你回去和你们局长汇报,我决定了在月牙泉投资一个亿。我对市政府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尽快搬迁掉这附近的旅馆饭店,二是在这方圆十公里的地方用木桩围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入月牙泉。”
陈主任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说:“还是您有远见,休养生息几年后这里可不是又是一个旅游胜地,到时候就是你一个人的摇钱树了。”
我鄙夷地看了看他说:“不,你错了!我觉得月牙泉累了,她需要的是永远的安宁。懂吗?是永远的安宁!我愿意和牧原先生一道来守护月牙泉的美丽和安宁。”
听了我的话,牧原先生停止了自虐行为,他抱着石碑虚脱般地坐在了地上,放在碑上堆满皱纹的他的脸瞬间绽放出了奇异的光彩,大家惊奇地看到老人干涸的眼窝里竟然流出了久违的泪水。
我突然觉得月牙泉不仅在老人的心里,更是在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