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生活在城市几十年了,可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乡下人——总也学不会更说不出口的普通话,依然还操着改不了的地道方言;没有心眼,肚里藏不住话,心里咋想的就咋说出来;对人实诚得心术与年龄严重不符,咋也长不大的,甚至是可笑的幼稚。
离开老家快四十年了,每年都要回去几次,一想起生我养我的故乡,乡愁就涌上了心头,不觉中占据了全部思绪,始终萦绕在魂魄之间。
车下高速,驶入乡间的柏油路,一下子让我和故乡亲近了很多,心情也跟着热烈了起来。盛夏时节,地里的庄稼都在疯长着,一片片接着更大片的绿映入眼帘。玉米秆长得高,个子和人差不多,它们一株拉着一株,像是列队欢迎我这个游子。望不到边的玉米地,参差的绿叶间可见一穗穂头顶黄缨的玉米,有的还泛着微微红晕,预示着今年的好收成;豆子地很广,它比玉米叶的绿暗了些,个子也矮了不少,但更热情,微风吹过,圆圆的豆叶哗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像是在鼓掌;还有更翠绿的红薯地,一看见它,就让我想起了童年,想起了红薯叶面条的味道。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家,家家都自己在擀面条,夏天就是再热,也得自家做。女人忙完地里的活儿,扛着锄头回家的路上,顺手就揪下几把鲜嫩的红薯叶。回到家,洗了手,擦把脸,就在灶房里忙了起来——和面、揉面、擀面,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滴下的汗水都揉进面里去了。等面条做好了,男人也回来了,女人再往锅里滴进去四、五滴用麦子换来的香油,味道就飘了出来。男人们知足地端着粗瓷碗就到门口蹲着吃了,他们一个比一个吃得香。那香味飘过一家又一家,好像又飘进了我的回忆中。
过了一个村子就快到老家了,一处干涸的池塘让我思绪波动起来。还是那个夏天的午后,趁大人们忙,我跟着几个小伙伴偷偷地跑去下水了。三叔那时年轻,还没有娶媳妇,他从来不让我下水坑里戏水,我不懂。我刚下水,不知三叔从哪里就过来了,轻声地喊我,让我上岸。等他拉住了我的手时,三叔一巴掌就打在了我的光屁股上,顿时,我哇地哭了出来,三叔也不理我,一声严厉的“回家去”,让我乖乖地跟着他走了。屁股疼了好几天,红色的巴掌印才消了下去,心里对三叔的怨恨直到有人在那个水塘里找不到了才恍然。
后来,我在城里上高中时,三叔和三婶来看我们,还聊起了此事,三叔的脸上平静,没有异样。听说三叔养兔子,我放学就跑到新华书店,把买学习资料的钱全买成了有关养兔子的书籍,大概有十几本吧,几乎把书店里相关的资料都买完了。当我抱着一摞高高的书本回到家时,三叔红着脸,说他就喂了几只兔子啊!
过了两年,也是盛夏,傍晚时分,接到老家来的电话,说三叔出事故了......我伤心地哭了一夜,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当年悲恸的心情和无尽的泪水。
乡里到舅舅家也不远,只有几里地的距离。当年母亲是“赤脚医生”,要到乡里进行培训学习。为了让又瘦又小的我吃到好点的东西,把我带去了。那时我还不到六岁,有时母亲忙,照顾不了我,就把我放到舅舅家。我不听话,想去找母亲,就自己跑了。三舅只比我大不了几岁,他拽着我的衣襟送我,我倔强地回绝。三舅说,他不放心,因为路上要经过一条河,他怕我在桥面上玩水掉下去。一路上,我不和舅舅说话,低头只顾自己走,舅舅在后面跟着,他也不说话。等舅舅把我送到母亲那里时,天都快黑了,舅舅才转身回去。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我竟没有一丝的留恋。现在想起来,再看看已过中年,略显沧桑的他,真为当年我的固执而悔恨。
还没到家门口,家里人就迎出来了。长辈们喊着我的乳名,还像当年那样亲切。问着路上的事,关心着工作和家里的生活,让我也不由得拉起了他们粗糙的手,也询问着地里的庄稼,种了多少、长势咋样、收成如何,他们也是笑着给我说着。还没有说完,就哈哈笑了出来:说了你也不懂,你九岁就到城里了,能记住啥?我也跟着哈哈地笑出了声。
是啊,过去好几十年了,我能记住些什么?但一定有留在我的记忆深处的人和事的。
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叙不尽的情,每次离别都有些不舍。还没到车旁,就看到大半袋大蒜放在了那里。再推辞也不行,故乡人就是这么热情和执意。妻在我耳畔悄声地说,大舅说今年的蒜都卖完了,这些都是明年的蒜种,给我们了一些!
返程的路上,乡愁一直在心中徘徊,生我的土地依然在我心中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亲近而浓烈。愈来愈浓的亲情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稀释,骨肉情怀反而更紧密了。
蒜种我带走了,来年,我就把它种在心中,我用心血去浇灌,我用温暖去呵护,等来的一定也是个好收成。
想家的时候,闭上眼睛,让画面永隽,让笑脸铭记,把自己幸福得,眼泪只会轻轻地滑落,只是此刻乡愁更加依恋,更加魂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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