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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与睡莲共一塘

来源: 东南文学汇 时间:2021-07-01

荷与睡莲共一塘

四四方方的池塘在场区中心。边沿砌成红黄相间凹凸有致的垭口。在池塘外围,植有间距相等的柳树。

池塘四角建四个凉亭。每个凉亭都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四根粗木圆柱撑起凉亭的四个角,连接圆柱的护栏下有连椅。圆柱、连椅刷大红的漆皮,美观大方的凉亭供人们歇息。

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池水结成冰,冰上铺了雪。四个红亭立在素妆银裹的世界里,俨然就是画匠精心构思描绘的一副山水画图板,人间仙境。

池塘里植了荷与睡莲。

春天来了。静谧的图板变得活泛起来。

一池春水被春风催动,摇啊摇,摇醒睡莲。它们伸直腰杆,顶着尖角破水而出,来到亮堂堂的世界。一日一日,睡莲的茎叶做着伸展运动,直至油韵墨绿的圆叶手拉手牵连着铺开,遮掩过水面。睡莲的叶子与众不同,看似圆叶,其实它们是破开的,中间有个细细的豁口。我欲用肉眼计算出豁口的度数,无奈它们大小不一,且毫无章法,导致我也就没计算出来。

过几日,睡莲鼓出花苞。小小花苞就像婴孩肉乎乎的小胖手,紧紧地握成粉嫩嫩的小拳头。拳头里攥握着未知,引得路人瞩目,好奇。无奈花苞立在水中,要想一览真相,领略风采,只得静等花开。

再几日,攥紧的小拳头瓣瓣张开。几朵白色睡莲花映入眼帘。白花瓣中丝丝黄蕊俏立,蕊顶银色小球,在阳光里撒起欢来。睡美人终于醒了。它的美在绿水、绿叶的衬托下格外赏心悦目。

忽然,阵风拂过。开过气的睡莲花瓣软塌塌附在水面,随着涟漪一漾一漾顺水漂离。用不了多久,它会沉入水,在水底腐化分解成养分,也算是它的很终归宿,化作春泥更护花。

睡莲盛世在五月。五月又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季节。

飞来飞去的绿蜻蜓忙碌的倒影,在水中肆意。正应了那句古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今年五月突如其来的冰雹,把刚刚铺开的荷叶砸得千疮百孔,绿叶也变得黄不拉几,萎靡不振。我的心随之吊起来,难不成今年要与荷无缘,要来年再见。

又几天,荷与睡莲一起复又蓬勃。我悬着的心落下。期盼着荷香袅袅。

卷成尖尖角的荷叶铺开,变成小小的圆荷叶挺立于水上。风搅了水,它们便也跟着一摇一漾,似无人驾驶的小小船儿,开始调皮。

荷们行动慢慢,一片片绿绿的圆叶像高擎的绿伞,睡莲被长高的绿伞遮掩不见。

满满一塘的荷们翁葱,它们竞相比赛拔高。若在此时来一场雨,真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荷叶是不沾水的,任雨滴聚合,它们在支撑不住的时候,随着重心倾斜洒落。

雨滴再次聚合,荷叶再次将雨滴洒落……就这样一次次重复着。

不肖几天功夫,粉紫色的荷花骨朵高出荷叶几许,亭亭玉立。那种美,看得人留恋往返,不想离开。

微风吹来,柳枝飘摆。迎合着一塘的荷,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荷香。荷香随风侵入心脾,令人陶醉。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入传说中的仙境?

夏天,即使在五点光景。晨起,那太阳也已经撵上半空,池塘便被打上一层晕,荷们更俏丽了。

绿色的荷叶簇簇拥拥,挤挤挨挨,随风荡来摇去,摇曳生姿,悠闲自在。

荷花也摇摆不定,但没有柳枝的活跃度,它们微微颔首,俏姿凝重,引得路人侧目而视,发自内心的赞叹不已。

荷叶里攒着露珠,或大或小,荷叶的摇摆也使得露珠晃来晃去,调皮极了,细细绒绒的叶面不沾一丁点的湿,令我匪夷所思。

太阳的晕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退去,株株荷也现了本色,你追我赶,鲜活亮丽起来。

记忆中,儿时的家属区外围处处是水湾。你无需惊讶,一眼望过去,便随处草木葳蕤,天地格外的空旷安宁。接天连日的荷叶一湾一湾的碧绿,空气里漂浮的全是荷叶散出的暗香。正如唐朝诗人卢照邻的诗句:“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水湾的边缘经过雨水冲刷,不修边幅。一切源于自然,没有刻意的修饰。边缘至水深处是不算陡的斜坡。我们一帮半大孩子拿着家里的搪瓷脸盆,一步步试探着走到深处,用脸盆做辅助,借它的浮力,学习游泳。双手把住脸盆边沿,双脚一上一下扑打水面,激起大大的水花,圈圈涟漪像我们的心情一般肆意欢快。

水湾里的水草也是我们学习游泳的工具。各人掐一段水草,扔出去做标志,看能不能游过去抓住它,再回来。我属于扔出水草后,闷头在水里使劲扑腾的笨蛋。水草被水波推着漂得更远,撵不上,抓不着的。她们看到这样的我,在原地指指点点,笑成一团,没有瞧不起我的意思。等我返回来,她们争相指出我的缺点,什么游泳姿势不对,什么手脚配合不协调……一箩筐的错处,经过如此调教,新一轮折腾继续上演。一个暑假的时间,我是很后学会游泳的笨蛋。

水湾边长着长矛一样高高的蒲草,蒲草长出蒲棒,蒲棒先是柔柔的嫩,用一只小手握住蒲棒一头,另一只小手用力往前撸。撸完,小手里满满当当的蒲絮。一把填进嘴中,软软香香的嫩蒲絮就吞入肚里。

暑假快要结束。蒲棒也老了,折一支,抽抽打打,不几下,它们就爆开。蒲棒爆出来的絮,飘得到处是,我们奔跑着,嬉闹着。

我们还会在大太阳下,顾不得热。掐一把蒲草,摘几朵野花,揪几个荷叶,一起聚到柳荫下。

蒲草用来编扇子、编辫子、编各式各样的玩偶,中间缀几朵野花;荷叶的外边折一圈,插上野花,像华丽的伞盖。

我们聚堆前,已经约好,有纱巾的会偷偷摸摸地从家里带出来。小伙伴们把一切准备妥了,就上演模仿秀。模仿很多的是仙女下凡,撑着荷叶伞盖,头顶蒲草编的花环,肩上披着纱巾,排着队,一溜小碎步,袅袅娜娜,似戏曲里的旦角登场。诗人施肩吾描写小女的诗:“幼女才六岁,不知巧与拙,向夜在堂前,学下拜新月。”与我们倒也贴合。

虽说我们的做派有些不伦不类,可是我们心里美,精神上获得巨大的满足感。

夏日树荫下就是我们的童趣乐园。更是盘亘永怀的童年恋曲。

蒲草,它们似士兵枕戈待旦守护水中的荷,待粉嫩的荷花朵儿花开几瓣,绿衣素雅中分外脱俗的清雅秀丽。

荷,这时也结了莲蓬。趟着哗哗作响的湾中水,去勾拉莲蓬。那时候,我们专挑小的莲蓬。扒掉莲蓬的外皮,嫩嫩的莲子吃到嘴里,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滑滚下去,直沁心脾。

我们也采摘成熟的莲蓬,掰开外皮拿回家,扒出莲子。此时的莲子还有外皮,带皮蒸熟,再剥开绿皮,就是白白胖胖的莲子。蒸熟的莲子像花生米一样,软糯香甜。吃前要拿掉中间的莲心,莲心虽是只有两瓣小芽,苦味很甚,要不然它怎么可以清心败火呢。

八月十五,东天挂着金黄色的圆月,大地一片静谧。我们在家吃过月饼,又按点聚合。一伙人沐着月色,坐在水湾边,小脚丫伸进凉凉的水里,踢出欢乐的水花。伴着笑声看一点点走近的月亮,再望望身边的同伴,心中涌动一份喜悦,那股子高兴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如今,没了那一湾湾的荷花仙子,取而代之的增加效益的填土围田,却总也难抹心中对荷的怀念。亏得近几年有这方池塘,慰籍我对荷的心心念念。

荷与睡莲清雅宁静,它们亦带着一颗温柔纯洁的心,活出那份清幽恬淡属于自己的时光。

我喜欢荷与睡莲共一塘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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