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货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就是在大商场里购物，我也慎之又慎，惟恐买到水货。看好鱷鱼牌皮带，我打开精美的包装盒仔细检查，我本想系上试试，可皮带扣用塑料薄膜包裹著，拆开就还原不了；而购买的又是礼品，要讲看相，只好作罢。我问：“能不能开发票？有问题能不能调换？''———“能！”女售货员回答得很干脆，神情坦然。我也实在没发现皮带有瑕疵，便付了款。皮带是准备送给贾老师的。他是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曾在文学创作上给了我不少指点和鼓励，后告别讲坛，主编了一本县志，在重庆市地方志评比中获了奖。老师还记得我这个离校20多年、远在他乡的学生，打电话说要送我一本县志，令人十分感动。于是我决定回赠他一根高档的鱷鱼牌皮带。我知道老师有了手机，要是配上它，一定很气派！回到老家后，我登门拜访了贾老师。一见我，老师便将沉甸甸的县志抱了出来，压在茶几上。抚摩著这本两个砖头大的书，他感慨不已：“编好不容易啊！我耗时7年，查了上千万字的资料。由于用脑过度，我的大脑已轻度萎缩。哎！要是编一本水货书就轻松多了。”他说“水货”两个宇时，我感到很惊讶。过去，重庆话是没有这个词的，想不到水货泛滥，家乡人如今也这么说了。由此，我想到了要回赠他的货真价实的皮带，———差点就忘了，我赶紧拿了出来，因它既是名牌又经过了细心挑选，我就执意要老师试试。拆开包裹著的塑料薄膜，锃亮的皮带扣上，一条张著大口的鱷鱼栩栩如生，我替老师解下旧的、系好新的，并将他的手机别在皮带上。顿时，他的面貌焕然一新，既精神又气派。他抚摩著崭新的皮带，面带微笑，说自己是“开洋荤”。我转头瞥了一眼扔在椅上的旧皮带，它像阳光下的一条死蛇，丑陋极了。这是我20多年来*一次送他礼品，他喜欢，我就非常高兴，甚至有点得意忘形。我拍了拍光耀夺目的皮带扣说：“名牌就是名牌！”这一拍不打紧，皮带卡子却失灵了。我的手像触电似的抽搐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他若无其事，把松垮垮的皮带重新系好，并按了皮带扣下面一个锁卡子的小机关，可一撒手，皮带又松开了。我迎难而上，使出了浑身解数，问题却依然如故。解下来一看，才发现卡子有毛病。真见鬼！怕买到水货却偏偏买到了水货，而送的偏偏又是恩师！我后悔当时没有试，虽然有发票，但购买地和家乡相隔千里，怎么调换呢？他说：“好东西用起来就是费神，现在不搞了，等今后空了再慢慢琢磨。”他拿起旧皮带，系在了腰上。我和老师近十年没见面了，原本有满腹的话要说，现在却被水货皮带搅得谈兴全无。我只得匆匆告辞。天空飘著毛毛细雨，地面刚刚湿了一层，路滑不唧溜的。我想尽快摆脱尷尬，便借机不要老师送行。他却执意不肯。我们都没有打伞，并排前往车站。一路上，我数次偷瞟老师，老师神态自若；我却难以自持，恨不得把脸掖进拎著的县志里。身边不时有载客的小长安车驶过，我想“溜之大吉”。他说：“小长安底盘轻，剎车不灵，路滑容易出事，不如多走几步，到车站乘公共汽车安全。”我觉得无顏面对恩师，就不惜多花一些钱，急忙打的逃离。车开了，佇立在烟雨蒙蒙中的老师在我的视野里渐渐地模糊了，而鱷鱼的形象却在我的头脑中越来越鲜明。我的心像在被它那血盆大口不停地撕咬著撕咬著，至今也不能释怀。